在辽人眼中,他是个背叛者,但在萧干的眼中,自己却是奚族人最忠诚的守卫。
他想起了耶律大石,不知道耶律大石在临死前,是否看到自己看到的幻象,但他终于知道,自己和耶律大石终究是不同的人。
他并不后悔,只是有些惋惜。
身边的亲卫已经一个不剩,身后的族人也渐渐被斡鲁朵所淹没,他的眼中全部都是马头和刀枪。
他感觉到疼痛,知道有人在他背后放了冷箭,或者捅了他一枪,但他没有回头,他仍旧在往前,直到战马终于被斩断了双腿,他落到了草地上。
四面八方不断刺过来长枪,刀刃便如同雪片一般,不断在自己身边划过。
他感觉不到自己身躯的存在,仿佛是他的灵魂,在提着这柄刀,在不断挥舞着这柄刀。
他仍旧没有回头,只是不断往前面走,他的眼中没有敌人,只有一座牙帐,牙帐里是那尊宝座,以及那个一刀就能够砍死的老皇帝。
他甚至已经不再愤怒,也没有去痛恨西夏人,更没有恨自己。
他只是想,尽可能,再往前一些些,即便死去,他也要离自己的理想,更近一些。
他仿佛看到无尽的骑兵后头,那御驾之上,老皇帝正看着自己。
猛然抬头,萧干的长刀终于不动了。
他拄着刀,带着先祖的荣耀,就这么站着,鹰隼一般的双眼仍旧遥望着那远方的王座,他的鲜血,流干了。
或许多年以后,会有人给他盖棺定论,但在这一刻,在萧干的意识沉入无尽黑暗之前,他用最后的力量,选择站着死去。
只是,他终究没能死在马背上。
遥遥的大后方,李仁爱骑在高头大马上,在草原边缘的高岗上,看着成千上万的骑兵,围着一个站着敌人,当那些斡鲁朵骑兵举起长刀,向那个至死仍旧站着的人行军礼之时,李仁爱肃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