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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部电影局其实就是以前复兴军的电影队,这个说不清名堂的机构七年前就拍了几部拒俄的短电影,后来又拍了严州革命军鏖战满清新军的短电影,这些电影因为是有声电影,更因为战争写实,是以无一例外受到国内乃至全世界华人的追捧。其他的电影票价两角,这些电影票价卖到一元戏院也人满为患。开国后,早前的电影队变成了礼部直属的电影局,也拍了几部好片子,比如今年年初上映的杨村之战又引得观影者如潮,逼的沪上稍微大一些、气派一些的戏院都得装声设备。

可就这么个电影市场的王者,不趁甲寅战争胜利拍几部他们拿手的战争电影,却拍了这古装电影,真是让人想不通。当今坐江山的是明朝宗室,这电影却叫大明劫,这不嫌晦气吗?

沪上懂电影的人都觉得这电影名字取的太差,不过当这个月拿到电影局放下来三分钟预告片胶片,急忙放映后,所有人就被镇住了。根本没人从专业眼光去看这个所谓的预告片是何物,然后再品头论足,他们完全沉浸在预告片所勾勒的那些画面和情节里,直到三分钟片子放完,画布上一片白光,这些人才从震惊里回过神来。

“他们真的杀人吗?”闷了半天,第一个说话的是新民公司的老板张石川,美国人垮了之后,亚细亚公司就是他出面租下来的。他看到电影预告片里面杀人后那鲜血直射,感觉不可思议。“可不可能是死囚?”

“不太可能,应该是血水袋弄的。”商务印书馆影戏部的学徒任彭年道。沪上从事电影这行当的人还不是太多,他身在的商务印书馆,也是业内大公司之一。“就是不知道那些炮弹是怎么弄的,明朝时炮弹就能炸响了,这不对啊,前清的时候还要问洋人买呢。”

“原来预告片就是这样啊,吊足了人的胃口,电影局真是好手段。”新民的总导演郑正秋看完却是笑,虽然刚才他也被震惊了。“诸君、民伟,我们以后也可以把电影里精彩的部分拿出来,剪辑成这样几分钟的小段子,用于宣传。”

郑正秋想着预告片是一种很好宣传手段,但黎民伟却想着里面的拍摄技巧和手法,他虽然不在现场,但是能从镜头的角度想象出摄像机的位置。每看一次电影局所拍的片子,他都感觉自己学到了不少东西,这一次更是如此。而且和以往的那些电影不一样,他能感觉这部电影不是那些熟悉的电影局导演拍的,而是另有他人,其技艺之高,完胜一切西洋片,让人佩服的无以复加。

三分钟的预估片在黎民伟的要求放了十几遍才作罢,当放映厅里的门打开时,外头已是夕阳西下了,此时工厂下班的汽笛声和远处的烟囱才把诸人从明末拉回了现在,时空“穿梭”后,几个人都不胜唏嘘。

浑浑噩噩的回到住所,刚入家门黎民伟却听妻子说有客来访,入内一看原来是旧友刘思复。

“思复兄!”黎民伟看到来的是刘思复很惊喜,这位当年可是个革命英雄,不过一会他又想到了他来的原因,当下皱眉道:“思复兄,这红花岗举义的电影,公司里……”

“不,不是。民伟你误会了,我此来不是为红花岗一事。而是现在股市不景气,晦明学社的钱也亏了不少,你们电影公司挣钱快,是不是能让我们投些钱进去,等电影拍成了好分些钱。”刘思复早年醉心暗杀,因而面目受伤,左手五指全毁,可现在则在沪上组织了一个晦明学生,招募学生进行工读互助,不过虽说是工读,可沪上物价极昂,那些学生很多时候都要靠学社接济,所以在张静江的建议下,学社里的钱投到股市里去了,可不想……

没想到刘思复是来商议投资的,黎民伟当下道:“这没问题,可是,”他又想到电影局的那部大明劫了,那片子年底就要上映,一旦上映,必定万人空巷,比俘获日舰比睿还要轰动,这时候没人敢拍新电影。他只好道:“思复兄,短时间可能不行,京城电影局又要出新片子了,而且这次出的片子还非同凡响,公司里原有的计划我看很有可能会更改,以重新写一个故事拍。这样吧,要是故事定下来,我再找您如何?”

“那要多久?”刘思复听说要缓期,再想到过几个月就要揭不开锅的学社,很是不安。

“这……,这我也不知道啊,最少也得三个月吧。思复兄,你若是要救急,拍电影可是不行的,现在电影越做越精良,新民公司虽说是小本经营、只拍短片,但从花钱到收回钱也要有半年时间啊,这还得电影卖座、一切顺利才行,要是像去年那两部短片一样,拍出来不卖座,那可就……”

黎民伟说着拍电影挣钱的难处,不过刘思复听到他说收回钱要半年时间,顿时就死了这条心,他起身告辞刚出门,从里头追出来的黎民伟就把一个布褡裢塞到他手里。刘思复知道那是一袋子银元,本想推辞,可盛情难却下,只好揣到怀里回去了。

刘思复是同盟会的元老会员,但他在加入同盟会后却与诸人渐行渐远,到最后就不再认同孙汶的三民主义,开始信仰无政府主义。他宣称自己主张社革革命和大同主义,要建立一个无国界、无种族、无人我界、无贫富、无尊卑、无政府、无法律、无纲常的平等自由大同社会。这种思想细究起来,还是由因苏报案逃到法国的吴稚晖宣扬起来的,他办的天义报主要宣扬无政府主义,那些报纸寄到国内,影响了一大批人,刘思复就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