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两下合作,不过是为了对抗江彬这种手握重兵的权臣。现在既然这个内部的敌人已去,两下失去了合作的基础,杨廷和也就不想再对张家妥协下去。
原本的内外共同议政,变成了内阁独断,太后不过是个盖章机器。由于自身文化所限,她大多数情况下,连那些奏折上写了什么东西都看不懂。对于内阁的意见,就算是想要说几句话显示一下存在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已经感觉到了,自己似乎是被内阁给摆了一道,梦想中的权力不过是在手上周转了一下,就消失的没了影子。是以这次总算逮到了敲打内阁的机会,她又如何能放过?
在这种顶牛中,张太后也发现了自己得利的契机,虽然与兴王府有着宿怨。但现在大家既然都不喜欢内阁,那为什么不能联手合作呢?哪怕只是暂时的合作,也没有坏处,再说这个新君将来必然名义上要认自己为母亲,如果能把他控制住的话……
基于这种原因,太后方面不失时机的向内阁施加着压力,由于她掌握了大义名分,即使是杨廷和,也无法对这种斥责加以驳斥。又一名传旨中官离去,毛纪道:“石斋,事到如今,确实是有些进退为难了。没想到,兴藩竟然任性至此,只怕将来又是如同先帝一般。”
“维之,你多虑了。他是个外藩,天生的底气就不足,再怎么任性,也不会如大行的先帝一般。”杨廷和思忖良久,似乎终于拿定了主意“既然他想见我,那老夫就去见一见他,看看他到底想要说什么,做什么,又凭什么以为,他能推翻内阁和礼部拟好的决议!来人,备轿。”
第五百四十九章 君臣初会(二)
原本嗣君在此,良乡知县必须放下所有的公务,在馆驿的门房里连夜值宿,时刻等待万岁的传召。无论有什么需要,他都要第一时间负责准备,筹措完全。可是当杨廷和的队伍离良乡还有二十里时,这位县令就把衙门里的佐二叫来顶缸,自己称病,跑的不见踪影。
朱厚熜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可他还没有登基,总不能真的动手惩办了这名县令。只能把一切的怒火,都压在心里,与杨承祖这个兄长诉苦。
袁宗皋并不清楚,那天的会谈之后,他就被嗣君排除出了最核心的圈子。有时想要取得一个人的信任,要费很多力气,还需要一些机缘,而要毁掉这种信任,则可能只是一件事或只是一句话。
“朕离良乡二十里时,这位县太爷怕是还坐在衙门里呢。杨廷和一到,他就要去迎接,在他们心里,到底谁才是皇帝?”王府的扈从随员里,也有人负责打探消息,杨廷和的仪仗未到,就有人把其排场探听明白,汇报了过来。
这支队伍的扈从兵力竟是达到了三千人,虽然说现在天子驾崩,新君未立,朝廷上下处于人心惶惶的状态,为了避免不测,首辅加强安保无可厚非。可是三千京营充当护卫,怎么看也是有点小题大做,锋芒太露了。这份排场,怕也只比天子略弱三分,大明任意一个藩王宗室,都没有这种气派。
杨承祖笑着安慰道:“只见太阳,不见长安,就是这么回事了。万岁居于宫禁之内,离这些人太远了。想要照顾他们,也要经过内阁、吏部。毕竟不是传奉官的时候了,他们对于万岁固然是要讨好的,可是真正能决定他们仕途命运的,却是首辅。杨廷和甚至只需要说一句话,或是随手丢个夹片,就能把良乡县令贬到哪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当佐二去,他肯定要着力巴结了。”
“大哥替我记住这个知县的名字,等朕登基后,第一个派他到远瘴地去为官。杨廷和啊……他终于要来了。”
不管事先如何的盘算,又怎么样给自己打气,一想到要面对当下大明第一实权角色,朱厚熜的脸色依旧难看的很。他终归是个孩子,努力的让自己显的成熟一些,也不代表他真的没有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