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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村(镇、乡、以及各种地方单位)当兵的都给安排工作,还给上学,我也想靠自己混出个名堂”。

这些非常务实又充满了对机遇渴望的理由居于其后。李维仁自己不是完全的苦出身,但是李维仁对于从军的理念和韦泽时代的老兄弟们差不多,不从军打仗,大概就会死。不过短短十几二十年的时间,军人对于战争的理念就变得完全不同。

政治部门内部的讨论当中有一个对比,老兄弟们中间单纯的因为韦泽的命令而去从军的基本为零。甚至李维仁这波人里面因为对韦泽的服从而去从军的比例也是低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这些数据让军中的将领们大吃一惊。他们自己无法想像,单纯论忠诚的话,反倒是那些没有亲自见过韦泽的年轻军人更忠诚。

现在战争还没完全结束,对于中美战争的总结,对于年青一代的了解也只是刚开始。李维仁却已经明白自己对世界的看法,有很多不正确,有相当一部分错的离谱。此时一起出生入死的老朋友奥斯曼·努里帕夏提出了相似的问题,李维仁倒是觉得自己走在了老朋友的前面很多很多。奥斯曼帝国的陆军里面可没有光复军军中那么系统与科学的政治部门。

奥斯曼·努里帕夏一直对李维仁非常尊重,李维仁的语气里面有种洋洋自得的感觉,反倒让奥斯曼·努里帕夏更有了兴趣,他连忙问道:“怎么讲?”

“你们希望那些年轻军人怎么对待从军这件事。年轻士兵自己怎么看待从军这件事。如果两边的看法一样,自然就没有问题。如果两边的看法不同,自然会有冲突。”李维仁说着常识般的回应。

“可是年轻人难道不该听我们的么?”奥斯曼·努里帕夏对李维仁的话并不同意。

李维仁微微摇摇头,他以前也有过类似的看法,但是光复军里面政治部门的思想教育却证明了这种想法的问题。扭头看了一眼老朋友,李维仁语气很沉稳地说道:“老朋友。从哪个角度来看,这个世界终归是年轻人的。我们会被现在的年轻人取代,取代我们的年轻人会被将来比他们更年轻的年轻人取代。”

见到奥斯曼·努里帕夏露出并不认为这话的表情,李维仁继续说道:“我们当年守普列文的时候用的是什么样的武器,现在我们又在用什么样的武器。哪怕是我们自己,现在的我们取代了过去的我们,未来的我们又会取代现在的我们。到底是让世界一成不变,还是跟着时代向前走,这就是老头子和年轻人的区别。”

看得出,奥斯曼·努里帕夏很想反对李维仁的话,至少也希望能够把这话当成一种笑话来看待。毕竟李维仁整个叙述的语气非常轻松。但是仔细想想李维仁所说的话,奥斯曼·努里帕夏发觉自己怎么都反驳不了。除非是他态度强硬的认为世界永恒不变,否则他就不得不承认年轻人的“不听话”是必然而不是偶然。可这种想法与奥斯曼·努里帕夏这一生的基本理念很对立,所以元帅大人根本不想接受李维仁的说法。

当然,李维仁来这里也不是给奥斯曼帝国的元帅大人上思想教育课,既然老朋友奥斯曼·努里帕夏并不乐意继续这个话题,李维仁也很识趣的闭上了嘴。这次派李维仁过来的目的是让奥斯曼帝国按照协议把科威特割让给民朝。中美战争之前,民朝就一直为了能够在波斯湾有一快土地而努力。那时候的奥斯曼帝国担心中国一旦有了落脚点后就无限制的扩张,所以百般抵抗,不肯从命。等到中国解决了美国,奥斯曼帝国的身段立刻就软化下来,对于民朝要一块土地的要求表示了理解。现在这票武器已经不需要奥斯曼帝国掏钱,这一大笔武器款项可以用科威特这块土地来抵偿。

汽车驶进了奥斯曼帝国的皇宫,接着就是一套很繁复的礼仪。李维仁做着这样的行动,心里面一阵阵的腻味。这种为了摆谱而摆谱的玩意与民朝简单明快的做法大相径庭。韦泽都督对于礼仪的意见是“实用、平等、简单”。所以军人敬礼和握手,非军人只剩了握手。有了起码的礼貌之后,大家立刻就直入主题。奥斯曼帝国这套繁复的礼仪,让李维仁想起小时候在乡下见识到的规矩。那时候的李维仁就不喜欢记都记不住的玩意,现在的李维仁忍不住回想起了儿童时代的记忆与感受。

好不容易捱到结束,奥斯曼帝国的皇帝陛下就开始说些云山雾罩的话。大概的意思是“我是皇帝,我最大。你们要听我滴”。发表完了这些没有任何实际事物的废话之后,李维仁就按照外交部门事先弄出来的那套东西,用还算流利的土耳其语发表了一番符合奥斯曼礼仪的话,大意是,“皇帝陛下,俺知道你在奥斯曼帝国最大,俺也坚定的支持您在奥斯曼最大的历史传承和现实局面。在承认您最大的基础上,俺想问问您,那个合约您肯定有了圣裁,那么我该怎么按照您的吩咐去办事呢?”

李维仁很清楚,如果对于民朝,这话里面重要的只有一句,“合约怎么签”!但是对于奥斯曼帝国而言,也许这句话才是最不重要的事情。重要的是李维仁对于奥斯曼帝国的态度,是否尊敬奥斯曼帝国的皇帝,是否支持奥斯曼帝国的皇帝。只要能让皇帝陛下感到了善意和支持,那些土地什么的其实不重要。

见李维仁这么上道,奥斯曼皇帝陛下脸上露出了庄重的神色,还有一抹神秘的微笑。他以奥斯曼帝国的皇帝范儿说了一通,大概就是奥斯曼帝国感受到了中国的善意,为了应对这样的善意,皇帝陛下让首相来和李维仁讨论此事。

李维仁心里面松了口气,终于能够从这样无聊的对答中解放出来啦。当然,事情还没完。按照这帮突厥人的传统,事情谈完就是酒宴。歌舞、美食,大家高兴不高兴都要看。直到皇帝陛下觉得他终于能够离开,一众参加这种场面的人物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