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顺着柴田所指,仆人牵来的是一匹黑色的骏马,高度有一米四以上,比一般的日本马要高出很多,四肢修长,皮薄毛细,行走之间步履轻盈,即使是汎秀这样不太懂马的人,仅从外形上也是欣赏不已的。
“这匹马名曰秀江,是我从近畿商人那里得到的,据说是来自南蛮人手中,不仅快而且性格温顺,想必很适合甚左吧!”柴田轻轻用手捋着马的鬃毛,眼神中却并没有不舍。
“这……”无功不受禄,汎秀下意识想要拒绝。
“当然,如果甚左以为柴田胜家只是一个尾张的粗鄙武夫,不屑于为伍,自然也可以拒绝。”柴田悠然转身面对汎秀,堵死了他回绝的可能。
“如此多谢柴田殿下了。”汎秀只得苦笑。
“我收藏的名马已有十数匹,少了一匹也没有什么遗憾的。”柴田摆了摆手拦住正要施礼的汎秀,“倒是甚左……呵呵……”
柴田捋了捋胡子,眼中冒出精光:“上总大人不喜欢优柔寡断的人,如果有一天甚左收到了‘杀死柴田胜家’的命令,就骑着这匹骏马而来吧!哈哈!”
柴田仰天大笑,返回房中。
饶是甚左自命心如磐石,此时也不禁目瞪口呆。
第五章 贵“客”
秋日的午后,天空阴沉无日。林中的秋蝉吱吱作响,更平添了几分沉抑。清州的城门之外,无关庶民早已被赶向别处,站岗的足轻却多了三倍。数十名武士站在路旁两侧,神态恭谨但神色中却无半点恭敬。走在当中的华服青年满目笑容,然而却眉目间颇有些不自觉的紧张。侧后半步,身着青衫的年轻武士首领躬身引路,虽是身居次位,但神色自如,一副主人姿态。身后的几个侍卫,也是紧紧跟着后面的青年武士,反倒显得最前面那个华服青年突兀极了。
此间的主人,自然是清州城主,上总介织田信长。而被迎入的青年,则是身份更为显赫的尾张守护,斯波义银。
尾张斯波第十四代当主,治部大辅义统,于清州城为守护代织田信友拥立。后又因与信长联合而被信友所弑,其子义银仓皇逃至信长羽翼之下。这对于信长的清州攻略,乃是送上门的礼物。
信长一向喜欢热闹,或者说好大喜功,故而动员了清州城所有的中上级武士,摆下了隆重的排场。然而家臣对此却想法各异。应仁之乱后,幕府的威望一落千丈,连带着幕府册封的各级守护也逐渐失去权势。况且斯波家暗弱已久,远离管领的位置多年,在尾张早已沦为笑话。是以众臣虽然严阵以待,但并没有太看得起这位名义上该是“主人”的客人。
斯波义银与信长年纪相仿,但站在一起却显得消瘦许多。白净无须的脸上,始终是挂着怯懦而僵直的笑容,虽然未曾敷粉涂齿,言行之中已是有些公卿的做派。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大部分失势的武家名门都会把兴趣放在艺术而不是兵法上面。
仿佛是为了对尊贵的“客人”表示敬意,今日信长也没有佩戴任何的刀剑。青衫纸扇虽然也是一派贵公子气,却俨然比义银的衣着略逊一筹,给足了对方面子。然而言语之间,自然流露的“热情”,却让武卫公子不时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