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智光秀这个人出身不低,文质彬彬,十分和善,暂时众人都对他印象不错,所以也纷纷回礼与之同饮。
但佐久间信盛却回了句:“这‘青云而上’几个字,鄙人可不敢当。倒是先要恭贺丹羽、泷川、平手三位,先人一步,走势昌隆,已是执掌一方的地方大员,哼哼……”
他说这话的时候,满脸通红,眼神有点恍惚,似乎是喝上头了。这家伙的心胸一向不怎么开阔,再加上最后两个不善的感叹词,故而他的发言,听到大家耳朵里,带有明显的挑衅嫉恨之意。
说来,佐久间信盛和林通胜是织田诸位重臣里,两个保守派的代表,他们对丹羽长秀、平手汎秀这等冒尖的后辈,以及出身卑微的外乡人泷川一益,是一向有些看不惯的。
如今佐久间信盛被委以栗太郡七万石,也算是武运亨通了。然而比起丹羽、平手、泷川,又差了一截。
丹羽现在是但马国代,泷川统辖北伊势三郡,平手更是有了和泉守护代的名分,这让极为重视名声的佐久间嫉恨不已。今天多喝了几杯黄汤下肚,就忍不住出声抱怨了。
被波及的三个人里面,丹羽城府极深,泷川机警低调,对此不会做出反击。但平手素来是绵里藏针,以直报怨的性子。再者从心里讲,他对林和佐久间也不怎么重视,觉得就算与之结成政敌,后果也可以承受。甚至从长远来看,还有些好处。
所以汎秀听了这话,立即便做出反应。他面无表情地将酒碟甩在身前,冷冷扫了佐久间一眼,嘴带轻蔑,出言讥讽道:“天下慧眼者,无过于主公。他老人家自然能看清楚我们所有人的高低,继而量才任用。”
这番话的言下之意就是,大家的地位都是靠本事得来,你若不服,也只能怪自己无能。
那边的佐久间的口舌可远不如平手,一时词穷,只是借着醉意,怒目回视。
两边互不相让,于是空气就立即紧张了。
在场的家臣们都知道,佐久间信盛是当年在织田内斗众就一直坚定支持信长的人,所以尽管战果不如柴田、森等人,但受到的重视从来不曾少。平手汎秀是政秀的儿子,信长的妹夫,被视作半个一门众,再加之历年来功绩赫赫,内部威望也很足。
这两个人对峙起来,明智光秀之类新人自然是置身事外;森可成保持了一贯的中立态度;泷川一益神色不变只稍微向平手那边挪动了一点位置,表明态度;以前当惯和事佬的丹羽长秀也安然坐着权当什么都没看见,毕竟佐久间那句话把他也带了上去,泥人也是有火气的。
唯有柴田脸色尴尬,左右环视,无奈地抓着自己的大腿。如果是几年前他早就出声呵斥了,但现在这些人已不仅仅是同僚和后辈,而都是身份不凡的人物,架子也摆不出来了。
他思来想去,犹豫了半天,终于是忍不住出来说话了:
“各位听我胜家一言。近江一郡至少有六万石领地,北伊势、和泉一郡则是三万石,但马全国才有十万石。所以我等才有了国代,郡代的名分区别,其实实际职权范围是差不多的。何况这些领地中,有相当部分乃是帮主公代管,而非全部赏赐下来。为了这点微不足道的名分,何必要节外生枝?我看今天这事就一笔带过,让右卫门(佐久间信盛)自行罚酒谢罪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