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下秀长索性给自己又灌了几瓶酒。

一醉解千愁。

他的愁当然不可能只来自外面无知群众的议论声,那充其量就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引子罢了。

曾经平手家的当红家臣,忽然跑到这种地方来看海,自然是有内在原因。

也不复杂,就是因为他同母异父的哥哥木下秀吉。

那个被信长提拔起来的亲信,一度假意为足利义昭效力,后来作为核心成员参与了“大相国寺之变”,兵败后下落不明,至今仍在潜逃的木下秀吉。

虽然平手汎秀亲口说,不会因此产生怀疑,也严厉禁止其他家臣在这方面借题发挥,依然委以重任。但木下秀长自己,过不了心里的门槛,既对主君有所愧疚,又对兄长不能不牵挂,于是精神煎熬度日如年,终究是忍不住称病告假,隐姓埋名,跑到四国岛上偏远之地来散心。

这个无理的私人要求依然得到了许可。

原本木下秀长租了个宅院,看海看了好几个月,心情稍有好转。谁料今天偶然去馆子里吃点东西,被酒客们的议论又勾起了思绪,一下子沉重起来。

不知为何听说外面说京都的事,听得心里难过,却又忍不住想听更多。

复杂的感受只有不断灌酒能缓解。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到深夜,外面酒客们渐渐散了,木下秀长也喝得差不多快倒下了,忽然一个矮小的身影出现在包间门口,迤迤然走了进来。

两个随行的家臣立即警惕起来,手按刀柄起身护卫。

然而昏暗的灯光当中,那不速之客摘掉斗笠,露出相貌。

家臣们顿时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