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用的。”周珂面无表情地摇头。
“为什么?”荆相月没有放弃,还在不断尝试。
当了这么多年的白莲教首领,经过初期的慌乱之后,荆相月很快便镇定下来,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周珂这么做的理由。
虽然隐隐知道可能和吴忠承有关,但周珂作为白莲教眼下资格最老,辅佐过三代白莲教主的人物,为何会和吴忠承狼狈为奸?
按她所想,即便是所有人都可能背叛她,背叛白莲,周珂也绝对不会!
但事实却明明白白摆在眼前,荆相月只觉得这么多年的努力全然被颠覆,心中极度失望的同时,也对吴忠承恨之入骨。
“娘娘没看出来?”周珂扫视一眼对他怒目的众人,面露讥讽。
“为什么?!”荆相月只是盯着他,重复问。
“圣教变了,娘娘……”周珂微微塌了肩膀,轻声道。
荆相月一愣,圣教变了?什么意思?
同荆相月对视一瞬,周珂大笑出声,随即停住,突然睁大了眼,面容扭曲指着众人怒吼:“还看不出来吗?你看看他们这幅样子,还有一点白莲教堂主、护法的样子吗?
咱们是白莲!白莲!!
白莲一出盛世举!
娘娘!看看他们,如今和地里刨食的泥腿子有什么区别?
你知道他们每日在干什么吗?日上三竿从狗窝里爬起来便是闲逛,带孩子,家长里短,这是白莲么?
啊?!
娘娘你扪心自问,咱们跟丧家之犬一般躲在深山里,还是以前的白莲吗?
你们全忘啦!忘啦!!”
周珂实在是憋得太久了,他每说一句便跺一次脚,声音也愈发高亢,砰砰的跺脚声伴随着剧烈的情绪在在大厅里悠悠回荡。
瘫坐在椅子上的一众人皆愕然看着周珂,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所以你便勾结吴忠承谋害弟兄?”荆相月虽有些震动,却仍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经过一番发泄,周珂似乎用尽了力气,喘着粗气蹒跚回座。
好半晌,他才恢复情绪,神情疲惫地摇头:“娘娘你错了,我周珂为圣教鞠躬尽瘁,包括娘娘在内,已历三代教主,如今我年近七旬,便是死,也要为圣教大业而死!”
“狗贼,你下药谋害我等也算为圣教尽忠?”
“无耻!”
“周珂,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
听了这话,众人又炸锅了,皆破口大骂。
周珂似无所觉,只是靠在椅背上出神地盯着门外的大雨:“娘娘,你知道么?我是看着你师父长大的。
我还记得是下午,老教主从流民堆里捡回来一个昏倒的小女娃,瘦得皮包骨头,不到膝盖高。
救醒之后只知道傻哭,老教主问她哪里的,她只边哭边说娘在路边睡着了,要找娘。
哈,我在旁边听着,便知道是饿死了,可那么小的一个女娃娃哪里知道这些事?
哄她劝她也只晓得哭,我不耐烦吵闹吼了一句,她哭得更大声了,老教主便踹了我一脚,罚我哄好她。
我一个光棍哪里知道哄小娃娃,手忙脚乱地一阵也不见效果,倒是她哭着哭着睡着了……”
周珂自顾自说着,好似一个年迈的父亲在说着自家女儿的往事,皱纹遍布地老脸上竟有了笑容。
荆相月也是第一次听闻师傅幼时的故事,怔怔听着,慢慢红了眼眶,但立刻又憋了回去。
“快十个春秋了吧……”周珂站起身,笑容已经不见踪影,脸上彷如木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