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发直的眼神看着白茫茫的一片雾气。
“君似明月我似雾,雾随月隐空留露。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魂随君去天涯路,衣带渐宽不觉苦。惜叹年华如朝露,何时衔泥巢君屋?三十六轮明月后,当为君作霓裳舞。”
耳畔回响着那发自痴痴女儿心的情话,杨凌忽然合上双目,泪水潸潸而下,他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两个杀气腾腾的字:“出兵!”
“怎么会起了大雾?”赵疯子眉头紧蹙,他胡须没心思梳理,又杂又乱,一根根笔直的挺着,就像一头刺猬,眼睛也红彤彤的:“大雾对我军突围极为有利,正可浑水摸鱼,可是这么大的雾,一旦走错了路……但愿到了江边时,雾气已经散了。”
“二弟、三弟,通知所有人马准备行动。”
“受伤的人怎么办?”赵潘小心翼翼地问。
赵燧犹豫了一下,狠下心一咬牙道:“能跟上的就跟着走,再不然就趁雾自行逃逸,寻条出路去吧,我们……我们顾不得那么多了。”
赵潘一顿脚,匆匆地离去了。
红娘子慢慢踱到马怜儿身旁,马怜儿立刻站起身来。红娘子还是一身玄衣,头上却系了一条雪白的布带,也不知是为仇冤得雪的父亲带孝,还是为她的丈夫杨虎。
“你倒听话,这一宿安分的很。”她椰揄地对马怜儿道。
马怜儿乖巧地赔着笑:“红姐姐义薄云天,是绿林中的奇女子,有你一言,我岂会不信?”
红娘子上下打量她几眼,轻轻一叹道:“富绅人家看不起我们,我们也看不起富绅人家。如今瞧你模样,富绅人家也不全是庸碌无为、只会吸榨百姓血汗的米虫。”
马怜儿一笑,轻轻说道:“是否是贼,不代表着这人是好是坏;是穷是富,同样不代表这人是善是恶。红姐姐,如果我们相识在另一个地方,或许我们会成为很要好的姐妹。”
红娘子神色一动,定定地望了马怜儿片刻,才淡淡地道:“不可能的,我们不是一路人。”她转身欲走,想了想又转过身来,解下腰间佩剑递到马怜儿手中,说道:“一匹马、一壶箭,一张弓,还有我这柄短剑,你带上。”
她鄙夷地笑笑,不屑地道:“莫看我们是强盗,可我的人还讲个道义,有时候,官兵比我们强盗更贪婪、更坏!你的模样太美,我既然放了你,就尽量护你周全,莫要路上被官兵糟蹋了。”
“你……你的佩剑给我?”马怜儿有点发愣,眼前这个女人一直谨守着她认可的人生准则和道义,同为女人,赠自己武器,马怜儿能够理解,可是把佩剑给她就有点奇怪了,她看得出这柄剑是一柄宝剑,那定是红娘子心爱的随身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