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妃,当今三皇子的生母,曾经的宫中红人,深受皇帝的怜爱,集千恩万宠于一身。十七年前,身怀六甲的月妃却被以行为不端、犯上等罪名废黜。本应将其问斩,但因为身怀龙种,皇帝特赦,只是将其打入冷宫。不久以后,风华绝代的月妃因为刚刚产下的孩子被强行抱走,受不了这样巨大的刺激,精神开始恍惚,一时正常,一时癫狂。一发疯就又哭又闹,说自己冤枉,还打伤过好几个宫女太监。太医来看了也束手无策,只是开方子调理。至今,御医还定期差人送药过来。这些年,她的病情已经稳定了许多,因为御医也叮嘱过,这药不可多吃,便停了半年,不想,竟突然犯病还让我给撞上了。
“这下子磕的不轻,是撞在桌角上的吗?青了一大块。” 佳颜心疼地眉毛紧皱,“清儿,你去把那个白瓷瓶拿来。”
“好象是吧。”我讪讪,打死我也不承认是我踹的,这样子得罪皇帝的女人,天知道要受什么刑罚。
佳颜挑出指甲大的药膏,小心地抹在在月妃的胸口上。据她说,因为怕娘娘犯病伤着,太医特意配了上好的消肿化淤膏。
“只是得省着点用,我前头放出去的宫女说,以前每三个月就有太监送一瓶过来,现在呢,都三年过去了,也没见人再送来。幸好娘娘这些年大好了,不然要伤着哪里,连个给看的大夫都没有。”她塞好瓷瓶上的木塞,下意识地咬住下唇,“娘娘太可怜了。”
我默然,比起真正倒霉的,她算是幸运了。起码衣食无虞,还有两个宫女伺候她。
佳颜怕娘娘半夜醒来会找不着人,又犯糊涂,就守在床旁的塌上,吩咐我早点回房休息。我收拾妥当上床,已是月上中天。
皎洁的月光如流水一般,倾泻在床头的梳妆柜上,白的耀眼。屋子的空气混合着饭菜的残香,我因为惊恐被强行压下的饿意随着精神的松弛,迅速在我的脑子里攻城略地,饿的感觉占据了我的全部意识。我再也躺不住,偷偷地批衣出门。
院子里,竹影班驳,月光在青石台阶上投下了明亮的清辉,美景可比拟苏轼笔下的名篇。只是,我此刻没有东坡先生的闲情逸致。
我蹑手蹑脚地推开辕门,探头探脑地观察了一下,确定夜巡的士兵已经走远。悄悄溜了出去。我的目的地是院子旁边的水池。荷尽已无擎雨盖,月光下,池水波光粼粼。饿滴神哦,他们居然在里面养了好多肥美的鱼,也许是进化中的金鱼。不怕不怕,金鱼虽然通常是用来观赏的,可孔雀肉照样味道不错。何况金鱼是鲤鱼的变种,即使口味不佳,也不至于闹出中毒事件。
缺乏生存压力的鱼大概做梦也没想到会有人意图用它们果腹,所以尽管缺乏诱饵,我捣鼓了半天也没挖到蚯蚓,等我觉得冷之前,三条鱼已经上钩。我迅速以手代刀,开膛破肚,点火烤鱼;天无绝人之路,我再不济也不会给饿死。
也许是火候恰到好处,也许是太饿了,我觉得鱼肉分外鲜美。
后面传来簌簌的脚步声,我连忙用石块盖上火堆,藏到池边的茅草丛中。好在此处是正处于高墙的阴影,目标应当不明显。脚步声消失了,我从茅草的缝隙里向外窥探,原来是草木皆兵了,只有一个小太监孤独的影子。他怅怅地望着高墙,月光下,年轻的面庞美丽而忧伤。
我大着胆子放心地走出来,鱼肉我可才只吃了几口。我旁若无人,重新燃起火堆,继续烤鱼吃,他看到我,有些讶然,俊秀的脸上飞过一丝惊异。
“你是哪个宫的?深更半夜的为何会在此处?”哟,小朋友好大的脾气,我先到的没盘问他,他倒反客为主了。
“哪个宫的,还轮不到你管。小朋友,懂点礼貌,对比自己年长的女性要称姐姐。”我好为人师,谆谆善诱。
“哼!”他嗤之以鼻,“小丫头片子,才多大就冒充大人。”
“我二十三了,”我椐实以告,至于信不信是他的事,“够资格承受一声‘姐姐’了吧。”
他乜了我一眼,不置可否。
“你在干什么?”
“烤鱼吃啊。”我不认为这么明显的肢体语言还不足以解释我的行为。
这孩子瘦高瘦高的,太监服穿在身上都空荡荡的,风一吹,鼓胀胀的称的他脸庞愈发的显小。乌黑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焦香四溢的烤鱼,沉默着不言不语。看他的年龄服饰,估计也是最底层的小太监,瘦成这样,想必也常常挨饥受冻。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泥巴,金字塔的最底层只有遭罪的份。都已经入深秋了,他身上罩的不过是件单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