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裔细细品尝了几口,笑道:“兴师动众地弄了半天,滋味也就寻常。”

我白了他一眼,道:“不爱就放下,不少你一个人喝水。”

他笑着摇头,道:“店小也欺客,还不准喝茶的说茶不好。”

眼睛落在果盘里,道:“连柿子也弄来了,真不该多心怕你没东西吃。”

“是灵妃姐姐送来的,她还惦记着洛儿的病。”我拿了一个递给他,柿子已经捂软了,握在手里,软塌塌的沉实。被点名的某人一脸淡漠,撇了撇嘴。

楚天裔接了,丫鬟连忙递给他帕子托着,防止汁水污了手。他剥皮吃了一口,赞道:“果然很甜。”笑着递给我,道,“你也尝尝。”

我笑着摇头,道:“谁要吃你的口水。”及说了出来,猛然发现这话歧异的暧昧,连忙劝洛儿,“你也吃些,好歹也是人家的心意。”

洛儿已经探到他旁边,就在上面吃了一口,笑道:“我不嫌弃表哥的口水。”

童言无忌,饶楚天裔一张老脸,也不免尴尬起来。我连忙用火钳拨弄铜盆里的碳火,地瓜的香气已经愈发浓郁了。

正在这时,有丫鬟进来禀报,说是有客人在书房候着王爷。

楚天裔起身,搓着手笑道:“看来我是吃不到你烤的地瓜了。”

我笑着说:“反正也不是什么奇珍,王爷哪天想吃了,臣妾再给您单个弄一份。”

他叮嘱了一番小心照料洛儿的话,直说的后者喜上眉梢;王平又使眼色催促,才放心不下地走了。

洛儿笑嘻嘻地拿了个柿子,自己剥皮吃了。我故意笑的暧昧:“不是说不好吗?”她认真地看着我,答曰:“人虽然不好,但东西是不错的。要就事论事。”我笑着摇摇头,何患无辞,何患无辞。

睡到半夜,我忽然觉得肚子痛,因为有中毒的经历,脸登时就白了,连忙叫人去请大夫。自己抠着喉咙,强迫把胃里的东西全吐了出来,一时间,暖阁子里全是酸溜溜的味道。大夫来把脉,只是感染了风寒。虚惊一场,暖阁子里头尽管添了几把百合香,味道终究是难闻的。楚天裔得了消息,急忙赶过来,见到这种情况,也不愿意我在这里继续呆下去,命人把轿子抬进来,到他的房里歇下。

我因为折腾的厉害,一夜都没睡好,眼睛合上了依旧酸涩的厉害,回头怎么也得找个眼科大夫给配两瓶眼药水。这个时代没的眼镜,更没的激光矫治,一定要防患于未然。

临天亮的时候,纱衾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也顾不上礼节规矩,一开口就是“不好了,不好了。”

我睡的浅,连忙披衣服问:“怎么呢?”

“蓝妃娘娘小产了,太医还在忙呢。”她的声音焦急的已经夹杂了哭音。

楚天裔立刻醒了,顾不上梳洗,套上狐皮披风就跟我往瑶环轩赶。

院落里已经哭声一片。我听着心烦,厉声斥道:“哭什么哭,成心给你们娘娘添堵。”忙唤大丫鬟喜鹊来问情况,她只是哭哭啼啼地说“不好了”。我问了半天,总算弄清楚,四更天的时候,洛儿肚子也忽然疼起来。幸亏天晚,楚天裔又怕我再生什么变故,也就没让大夫回去,叫人收拾了屋子,把他暂且安置在府里的客房。忙打发人把大夫又给请了回来,大夫原先还笑着说没甚事,按先前那位的方子给煎药。奶娘坚持要他把脉,一搭手,他就叫不好,怕孩子是保不住了。说着洛儿神色就不对了,身下一热,就出血了。又是唤人去请太医院治妇科顶有名的孙大夫,又是手忙脚乱地给止血。见情况不好,赶紧打发人请王爷过来。

因为避血光的忌讳,楚天裔不便进去看洛儿的情况。我心急火燎的,跑进去一看,就知道再也无法补救了。孩子已经流掉了。她孱弱的就像一张白纸,轻飘飘的铺在熏笼上,眼睛空洞地看着青鲛丝的帐顶,那上面大朵大朵开放着的牡丹落在她眼里是否同鲜血一样狞厉。纱橱外头,大夫还忐忑不安地跪着。

我瞥了他一眼,叹气道:“你出去回禀王爷吧。”

奶娘只是在旁边抹泪念菩萨,松树皮似的的脸上沟沟壑壑的全盛了水。我心头不忍,上去拉着她的手,宽慰了几句,无非是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生小世子。以前倒修过如何安慰病人这门课,写的论文还得到“优秀”的等级,可真叫自己碰上了,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那种伤痛,不是切身体会,谁也无法真正了解。

我劝了一会子,也没什么效果。她眼睛直直的,只看着上面,眼珠子转也不转。我见无济于事,只得叮嘱奶娘别哭了,以免叫她听了更加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