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诺摇头:“不可能,你都已经把初夏拖下水去了,我怎么可能独善其身。我认为清远有权利也有义务知道这件事,并且跟你商量以后才能决定这个孩子的去留。你的自作主张,不仅对这个无辜的生命不公平,而且也会让双方父母伤心。”
白露烦躁地尖叫起来:“别说了,你明明知道,我跟卫清远根本就不是正常夫妻,我们根本就无法用世俗常理去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
沈诺轻轻地摇头:“白露,你错了,正不正常都是夫妻,既然是夫妻就是家人,既然是一家人,那么就应该无论发生什么问题都坦诚相见,彼此坐下来把话说清楚,然后再商量解决办法。而不是瞒着藏着,把什么都当成自己一个人的事情。”
“好了好了,你不要说了。孩子现在还在我肚子里,是去是留,我自己说了算!”
沈先生被赶出了公寓。他摸摸差点被猛的甩上的门板撞歪的鼻子,略有些失落,公寓的主人居然没有出口挽留。他悻悻地转过身,正对上对门公寓屋主考究的眼神。
“沈先生,我们好好谈谈吧。”
最后的晚餐
下课铃响的时候,初夏接到白露的电话:“我决定把孩子打掉了,正在等待手术。”
她来不及提醒学生下节课要交一篇词作,匆匆忙忙地跑出教室准备到校门口拦的士。在教室外等了大半个小时的沈诺连忙上前:“怎么了,急着去哪里?”
初夏顾不上他们正处在微妙的冷战时期,急急催促:“快!去市人医,白露要把孩子打掉了。”
他安慰她:“别着急,我们马上过去。”
路上碰到红灯,他才有机会开口问:“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
绿灯迟迟不亮,他这句话正好令她小宇宙爆发,满肚子的急怒交加全撒到了沈诺头上:“什么怎么回事,还不都是你,好端端的说那些道貌岸然的混账话,这才刺激的白露立刻跑到医院要去做人流,本来她是要下个星期才决定的。”
沈诺抿了抿嘴唇,想说什么还是没开口,跟一个处于暴走状态的女人讲道理,实在不是件明智的事情。绿灯亮了,他老老实实地继续当柴可夫斯基。到了医院,他刚解了车锁,初夏就冲下车,那个速度,他怎么都无法相信,她有生以来的八百米都是凭借跟善良的体育老师软磨硬兼得以全身而退。
计划生育门诊处在一层楼的最里面,长长的走廊又空又阔,里面传来女人的哭声和惨叫声,还有医生护士安慰以及呵斥的声音。那声音被走廊拉的空空荡荡,虚化的好像背景一样。她穿着皮靴,“咚咚”的回响声震得她耳膜都发疼。天花板上的日光灯发出惨白而微弱的光,和整间医院的气氛一样,是病态的虚弱。白露蜷缩在椅子的一头,小小的一团,像只受了伤的猫。初夏心一酸,疾走两步上前,声音压得低柔:“白露,我们回家,我给你做好吃的。”
她抬起头来,小小的一张瓜子脸苍白而冰凉,然而却虚虚地浮着一层笑:“初夏,我不敢,那个孩子在对着我哭。”
白露的孩子最后还是没有打掉。
她已经躺在手术台上,都在麻醉同意书上签好了名字。
麻醉师说:“马上我要给你打麻醉,一会儿你就会睡过去,三五分钟后醒过来就没事了。”
白露听到了有孩子在哭,她知道是自己的孩子,这几天这个小小的孩子一直在她面前哭:“妈妈,你不要我了吗?妈妈,我会很乖很乖的,你不要不要我啊。”她觉得害怕,想把孩子推开,可是她刚碰到那个孩子,就看见自己的双手满是鲜血,汩汩的,从身下冒出来,她整个人都浸泡在鲜血中。她“啊”的一声尖叫起来,立刻要爬下手术台,因为脱了一条裤腿,她差点被裤子绊到,直接从台上栽下来。好在站在边上学习的实习小医生眼明手快扶了她一把,这才免于流产成为不可逆转的事实。倒把抽好了麻药的麻醉师吓了一大跳。
“我不做了,这个孩子我要了。”
这种临阵变卦的孕妇,大夫应该是见多了,连理由都没问,直接让她出去,叫下一个进来手术。
“她还把手术费和药费退还给了我,不过说检查费不能退了。”白露喜滋滋地掏钱包给初夏看,“有一千多块呢,我请你们吃火锅。”
被小护士拦着不允许进妇产科门诊区的沈诺好容易才施展美男计脱身。他站在初夏面前,但笑无语,气氛微妙,初夏有小小的尴尬,沈诺则颇为享受她的尴尬。
初夏清咳一声,终于找到话题:“白露要吃涮羊肉,你送我们去小肥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