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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道:“这方郎便是咱们白羊镇的人,生得奇丑无比,这出戏也本是个闹剧,逗小孩儿玩儿的,月亮嫌弃方郎丑躲起来,花儿嫌弃方郎丑凋谢了,鸟儿嫌弃方郎丑也飞走,最后方郎喜欢的姑娘也被他的容貌吓了一跳,我还记得那小姐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你屋中若有铜镜,便请回去照照,莫要半夜出来再吓人啦’。”

唐诀的脸色一僵,云谣抿嘴问了句:“那方郎的结局呢?”

“自然是谁都不愿与他在一起,孤独终老啦!”小二道。

云谣垂眸,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儿,总之很不好受,唐诀特意去学这出戏,必然是知晓这出戏的结局,他给了方郎一个好结局,便是不想让云谣看见方郎最后孤零零的样子,他将原本极具讽刺的玩闹戏说成了天注定的姻缘,是否也是在心里期待着自己能有这样的结局?

唐诀连忙将皮影戏的道具收拾起来,然后道:“小二,上几道好菜,将这些冷了的全撤下去。”

小二一听连忙点头道好,唐诀便像是方才没听见小二的说辞一般,脸上扬着笑容对云谣道:“饭菜都冷了,不好吃了,你再等等。”

“我吃饱了。”云谣起身,她朝唐诀看了一眼,刚好对上唐诀微微愣神的眼,云谣收回视线,也收敛了方才看皮影戏时的温和,现在的她与这几日的她没什么不同,浑身是刺,唐诀只要稍稍靠近,便会被扎得流血。

云谣道:“我不喜欢看皮影戏。”

说罢,她转身便上了楼,唐诀还站在桌边看着她消失的背影,等到小二将热的饭菜重新端上来后唐诀才垂眸慢慢将桌上的皮影戏道具收起来,小二还笑着说道:“不过公子,你说的这个戏,比原先的好看多了,方郎命苦,你倒是给了他一个好结果。”

唐诀将东西收好,重新坐回了位置上,一碗热饭食之无味,听见小二这话,他顿时苦涩了一瞬,握着筷子的指尖颤抖,最后还是轻轻放下了。

唐诀用完了晚饭在楼下坐了好一会儿,小二将桌上几乎没再动过的饭菜全都撤下了之后便站在一旁定定地看着他。

俊俏的男子有许多,但有眼前这人气质的却很少,此人一看便知不是平凡之相,不过现下看来,却是个为情所困的苦人。

小二在白羊镇干了二十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好坏皆有,不说一眼便能看透人心,但凡如眼前这般,苦涩两字就写在脸上的,若再看不出来他心中有事便算是白活了。

不知从何时起,唐诀也养成了不爱说话的毛病了,之前在宫中尚艺还会主动与他谈天,陆清三无不时地往延宸殿跑,现下从京都离开一连走了十来天,路上都是他主动与云谣说话,云谣若不开口,他便安静地站在一边,卑微地叫人根本看不出他是个皇帝。

唐诀的心中有酸有苦,他也在想自己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每日看着云谣厌弃自己的脸,听着她说出的如刀剑一般刺耳的话,自虐似的一遍遍将笑容堆在脸上,又能换得什么呢?

此刻静思,他知晓自己什么也换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