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互助会把不同科室、业务工作完全不相关的医护结成互助小组。由于彼此在工作中很少接触,面对陌生的对象,反而容易坦白和倾听,从而形成一个情绪倾泻的渠道。每个互助小组配备一名心理医师,在必要的时候进行专业的干预治疗。
互助会在晚上六点半开始,时间为两个小时,以小组成员围坐在一起进行谈话和活动的形式进行。满月所在的小组比较特殊,组内的所有人都有不同程度、不同类型的恐惧症,他们这个组有六个人,比其他小组人少些,这六个人又两两结成互助伙伴进行对谈。
满月的互助伙伴是疗养院里一位胖乎乎的年轻男性财务人员,他患有一种特殊的场所恐惧症,在闭塞的狭窄的地方容易感觉到强烈的恐惧,又叫“幽闭恐惧症”。
“前几天我在小仓库清理账目的时候,不小心把门反锁了,我在里面呆了大概二十分钟,最后晕厥了过去,后来是同事把我从里面抬出来的。”这位叫豆豆的会计是个唠唠叨叨,喜欢讲冷笑话的男人:“他们说找了四个同事才把我抬动,还差点把担架压坏,哈哈哈。”
满月虽然不觉得他的笑话好笑,但喜欢他身上乐观的情绪:“你现在好些了吗?”
“现在没事了,但当时我真的吓得要死。”豆豆一边擦汗一边喘气,因为胖,他说话的喘气声总是很大,“说实话,那里面又黑又小,门一关,什么治疗理论,什么积极暗示我全不记得,就好像我从来没有接受过心理治疗一样。你能理解吗?当恐慌击中我的那一瞬间,脑袋就空了。我就只希望能立刻逃走,不要呆在这里……”
满月深有体会,认真地点头:“对,我也是这样。”
豆豆滔滔不绝:“当时我两腿发软,呼吸都困难,只能靠着墙坐着,最糟糕的是我还打了一条领带,那玩意儿差点就要了我的命。最后我拼命叫喊,把门锤得啪啪响,他们说幸好我发出了足够大的声音才引起了注意。”
满月听得专注,紧张地直皱眉头,仿佛他现在就在那间逼仄昏暗的小房子里。
等豆豆说完,心理医生做了简短的评价,并示意满月可以开始分享他的经历。
“我……”满月看看心理医生,又看看坐在对面的豆豆,犹豫着要不要把戚崇衍的事情说出来。
豆豆鼓励他:“说出来吧,我也很想听。”
满月做了个深呼吸,这才重新张口:“我……今天被一个病人攻击了。”他简短地把经过说了出来,又把和光明的谈话有选择性地说了一部分,但摘去了戚崇衍的真实身份和背景。
“你当时是什么感觉?在被那个病人攻击的时候。”心理医生问。
“我觉得……”满月斟酌着形容词:“惊讶、害怕,我很想反击回去,特别是他的眼神让我很害怕……而且,就像豆豆说的,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因为我没料到会被攻击。我的脑袋在那一刻只有本能,就像……就像他不是捏着我的下巴,而是把我的思考能力都捏碎了。”
“你觉得是他看你的眼神让你不舒服,还是他攻击你的行为更让你不舒服?”
“是他看我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