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圣祖?”
宦官们虽说是无根之人,可对于道佛却素来笃信。生前往佛寺道观砸下无数的钱,死后往往还要建造坟寺,为自己择定的有名僧人请封僧官,然后度自己的家奴为僧,护卫自己死后的墓地。所以,罗祥一说无极圣祖,魏马二人立时来了兴致。马永成甚至若有所思地说:“听倒是听说过,宫里也颇有几个信徒,老说什么真空,什么家乡,听着让人糊涂。”
“不糊涂,这一门修的是来世富贵,和佛家虽有些相像,可没那么多清规戒律,而且随时随地可以修炼,不比佛家又要打坐又要念经又要吃斋又要做善事。”
罗祥说着就神秘兮兮地说道:“不说别人,当初寿宁侯倒霉的那会儿,寿宁侯夫人就请人推过休咎,紧跟着寿宁侯就放出来了。而老张据说也悄悄让人看过,人说他是因徐而昌,赖徐而贵,你说这话准不准?如今京城里相信无极圣祖的人不计其数,据说善男信女甚至有献金箔供奉的,那位和我同姓的罗大士却坚持不收,光是这份操守就比那些佛寺道观上乘多了!他下头信徒多,所以有些消息瞒不过他,这闲园的事,就是我从他那儿打探来的。”
话说到这份上,既是魏彬和马永成仍有些将信将疑,可已经颇来了几分兴致。等问过罗祥,得知他悄悄让人拿着自己的生辰八字去算过,人道是他近来会有财运,他自己亲自去见,尚未开口,对方就直呼他为贵人,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心动。
“要说起来,咱们不是商量过在皇上面前进言调边军吗?到那时候,只要有个监军的名义,这上下的好处能捞到多少?那罗大士算得不错!”
虽则还没在朱厚照面前提过,但三人无不坚信以朱厚照对于带兵练兵的喜爱程度,此议必然会轻轻巧巧通过,因而不禁都对视笑了起来。于是,魏彬马永成便起意叫罗清来给自己瞧瞧,而罗祥则是满口答应,叫来外头守着的小厮,言语几句就打发人去了。
三人在茶馆中没等多久,就只听外头传来了一阵响动。魏彬眉头大皱,站起身往店门外头一看,就只见起头被他们赶了出去的那掌柜正五体投地俯伏行礼,正诧异间,他们便发现一个鬓发银白,梳理得整整齐齐的老者到了门前。虽没有想象中的仙风道骨,可乍一看去却显得极为平易近人,尤其是当魏彬瞧见人稍稍低下身子,双手将那掌柜搀扶了起来时,那掌柜赫然满脸的感激涕零,仿佛是多大恩宠似的。
倘若今天不是魏彬亲自定的这茶馆,他几乎要以为这一幕是别人特意预备好的,这会儿却已经有些信了此人神奇。尤其是那掌柜亦步亦趋地随着罗清过来,随即亲自去备办了往日从不拿出来的珍品好茶奉上,哪怕在宫里什么好茶尝不到,三人也同时赞不绝口。
“咱们在宫里这么久,怎就不曾喝过这样好茶?”
那掌柜已经知道面前三个都是宫里大珰,闻言便战战兢兢地说道:“好教三位公公得知,进贡宫中的东西都是一个理儿,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倘使这种香气太浓重的茶,万一引得皇上或者贵人们喜欢了,下次还要,来年却未必还有这样品质的东西供给。所以,历来贡品也都是取得中正平和四个字,免得宫中照此例,大人们为难。”
三人都是人精,听听大觉有理,罗祥就又斜着脑袋问道:“你刚刚在门口迎拜又是为何?”
“回禀公公,小可这茶馆是罗大士指点开的,如今生意兴旺,就连久病的婆娘也有钱医治,小儿更是启蒙读了书,自然感激罗大士。”
历来传教,大多不是用撒豆成兵这样的异端邪说,就是用符水刀枪不入亦或是治百病这样的灵异传奇,因而罗祥三人本以为会听到这些,此时这一出意料,他们顿时更加诧异了起来。马永成便是大感兴趣地说:“罗大士都指点了你什么?”
“罗大士指点的如何选地方店面,如何雇人,如何调和花果茶……”那掌柜口才极好,林林总总说了好几条,见罗清淡淡地扫了过来,他才慌忙噤若寒蝉地说,“小人去后头灶上伺候茶水,三位公公和罗大士且在这说话!”
见罗清一个眼神便让人住了口,马永成眼神闪烁,随即便似笑非笑地说道:“不想罗大士居然对这些俗务还有如此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