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朱程两家只有这一根独苗苗,没有亲近的嫂子姊妹们陪坐闺房, 程舅舅便请了几个亲厚友人家的女孩儿, 可喜的是黛玉和青锦都来了, 前夜里, 黛玉还陪着住了一宿。
五更天, 青锦也过来了, 她也是定了亲的人, 待嫁之身, 这时候本不该出门儿,可执意要送朱绣出阁, 谁都劝不住。就连杨林、菊月兄妹也道:“我们小门户, 不讲究这些, 你们姊妹这样要好, 相互扶持着才有了今日。若不叫她来,我们心里都不过意。”
喜娘嘴里不停的念叨吉祥话,细细端详一番新娘子, 叹道:“这可是今年我见着最俊最美的新娘子了。”
一个不大相熟的小姑娘笑嘻嘻的道:“朱姐姐这凤冠真是美极了,金累丝翊龙, 点翠双凤,翠云翠叶珠花宝串。龙腾翠云之上,凤翔如意花叶,口衔珠滴……不过,若是别人带这冠,只怕风采都要被凤冠遮住了,可朱姐姐竟能压得住。朱姐姐本就是好颜色,这凤冠霞帔更是锦上添花,叫人移不开眼。”
喜娘听到这话,不由得暗自点头,心道,可不是,方才用五彩线给新娘子开面,这姑娘的皮子嫩的能掐出水来,妆扮起来省事的很,稍作修饰就明艳不可方物。喜娘心里思忖着,忍不住看了一眼妆台,那妆台上各色瓷瓶玉罐,叫她出了名的全福人看着都稀罕。怪道都说她家的胭脂水粉就是宫里贵人都爱用呢,今日给这家姑娘上妆时,可是领会了一番,自个抹了半辈子的胭脂香粉,才知道竟有这多花样这样伏贴滋润的脂粉。
忽然,外头噼里啪啦的鞭炮响,喜娘笑道:“喜轿来了。外头有小爷们拦轿门,一会儿就该来催妆了,姑娘们可把新娘子守好了,只看他们的催妆礼罢。”
一屋子的姑娘嫂子都嘻嘻的笑起来。须臾,朱嬷嬷也从各家内眷中脱开身,过来亲自给闺女盖盖头。
果然,不多时,男家的喜娘就带着催妆礼热热闹闹的来敲门了,第一品送进来的是催妆花髻,第二品是合欢团扇,第三品是成对玉梳,更有大门外反复吹奏的催妆乐曲和催妆炮仗,另有催妆诗一进进的传到闺房来,直到第六品销金盖头送进来,朱家喜娘才点了头。一对红衣双生小姐妹笑嘻嘻的上前打开闩上的绣房门扉。
黛玉亲自把一对羊脂雕牡丹如意宝瓶放在朱绣手中,寓意花开富贵、平安如意。朱嬷嬷亲自展开龙凤销金盖头,轻轻给闺女盖在凤冠上。
从半夜起来收拾,一连串的繁文缛节叫朱绣晕头转向,此时与母亲四目相对,才恍惚如梦初醒:自己这是要出嫁了,从此之后,就真的不同了。霎时眼泪忍都忍不住,大颗大颗的掉下来,“姆妈……”我舍不得了。
朱嬷嬷也红了眼圈,强忍着笑道:“往之女家,必敬必戒。孝公婆,敬丈夫……”
话未说完,已是不成声,朱绣更是哽咽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