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无限放大缩小的无边际界面设置,辛檀听陈望月的往下滑,手指停在一处,放大,再放大,在某个著名军事人物名字的边上画着一个卡通人,寥寥几笔,身体是火柴人,但脸画得很传神,正是那位将军标志性的一字眉。
“不许笑。”陈望月有点恼羞成怒,“晓盼要看,我画给她看的。”
辛檀压抑住嘴角那个上翘弧度,“画得很好。”
陈望月不搭理他,开始复习历史,因为怎么偏头都觉得费力,她调整着姿势,于是她的手她的发她的身体,都在他怀里,一手可以掌控的地方。
他听她吩咐,操作平板,把她的笔记本翻页,有时候动作比她吩咐得慢一些,因为闻到她的发香。
清幽的花香里掺杂着一缕细微的烟味,大概是在吸烟室的时候被染上。
辛檀忽然想起,离开下城区之前,那个贫民窟男孩不安分的手和眼睛。
想起那个让他极度不悦的称呼。
竟然敢把那样轻浮的称呼放到他妹妹的身上。
似乎比起和青梅竹马长大的许幸棠携手摆脱贫穷的命运,那个男孩对接近辛家的小姐更有兴趣。
贫穷不是罪过,痴心妄想就是了。
可真是打错如意算盘,辛檀在心里冷笑,陈望月怎么会瞧得上一个送煤气的工人,她的主心骨全在他继父身上,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帮陈家走出泥潭——
——但那又如何,辛檀不是开不起给陈望月的价码。
一段关系的双方并非总是高尚有益,但因为害怕被欺骗,害怕承受背叛,就把她推到别的地方去,是最懦弱无能的人才会有的做法。
他不承认自己是那种人,连上天都给陈望月悔改机会,难道他比全知全能的上帝更加有资格做评判?
辛檀转头看她,陈望月目光一动不动凝在屏幕上,嘴唇翕动着,用通用语翻译某个历史事件的名称。
她专注做某些事情的时候,看起来就会更可爱一点。
他开口,“小月。”
“怎么啦?”
陈望月闻声看他,他的脸靠得更近,于是眼睛与眼睛,嘴唇和嘴唇,近到像是会犯相思病。
她一下就笑了。
“吓我一跳。”陈望月弯着眼睛,目光温柔,一点点凝视着他,病房顶部融融的一圈光晕打下来,显得她睫毛很长,眼睛更亮,她还在开他玩笑,“太近了,哥哥,我刚刚还以为你要亲我。”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心头的琴弦,噼里啪啦,一根根折断,空气里弥漫开静默,十秒、二十秒、三十秒或是更久,辛檀偏过头,单手卡住她的下颌骨,另一只手盖在她的眼睛上方,遮去头顶灯刺目的光亮。
她一下侧过脸,像一尾灵活的鱼,从容从渔网下脱逃,于是他的唇擦过她的发,她咯咯笑,一直笑,笑个不停,还在说,“要不要这么配合?哥哥,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辛檀猛地站起,看了她一眼,那一眼难以尽述,像是推开了一扇被积雪封堆的窗,无法遮掩,吃力又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