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侧挽着他手臂的未婚妻,天然就是价值连城的装饰品。
旁人都在议论他们好事将近。
远处再度传来进球的喝彩声,陆兰庭将人按进椅里,坐垫昂贵的皮毛沾上陈望月惯用的香水,很轻盈的味道,用力闻嗅也很难捕捉,但却会在不注意时悄然钻进鼻腔。
辛檀有这么近闻过一样的气息吗?
念头冒出的一瞬,毒蛇在他心脏上狠狠咬下一块。
他几乎能够想象到辛檀佩戴戒指的手是如何抚摸这具躯体。
嫉妒像硫酸漫过喉管,腐蚀着未成型的质问。
这条链子是否在情动时被扯下?
是否沾着辛檀的体温熨在她汗湿的皮肤上,在情潮涌动时随着喘息起伏?
是否在更私密的位置,还有其他配套的镣铐。
只是想一想,陆兰庭浑身血液便凝固结冰。
陈望月的呼吸很轻,很近,睫毛扫过他喉结,与旧日重叠的触感让他眼眶刺痛。他一瞬不瞬地凝视怀里的女孩。
他本该是她的丈夫,她的监护人,她未来孩子的父亲,现在却要躲在阴暗角落偷一个吻,连质问的资格都没有。
如果陈望月还在陈家,或者是被送去别的什么亲戚家,陆兰庭都有信心能把她要过来自己养。
如果陈家不同意,他也不觉得使点手段抢过来是什么难事,他能给她最好的物质条件,最好的教育环境,她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去给她摘,可是他的女孩那么乖那么懂事,什么也不要,就要她生日的时候他陪在她身边。
父亲要他沿着家族的规划做个合格的继承人,母亲要他把那些私生子比下去,这个世界上只有陈望月要他的爱,要他这个人。
他其实一直想她贪心一点,向他要更多的。
早在他刚认识陈望月的时候,他就觉得,生在这样连给女儿请滑冰私教都要反复斟酌的平庸家庭,是命运对陈望月的不公。
他意识不到其实陈家已经是这个国家中产线上的人家,花样滑冰的训练费那样昂贵,陈望月的父亲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给了陈望月一切,陆兰庭只觉得陈家亏欠他的女孩。
每当他看到家族里的年轻男孩们为女明星和小模特们豪掷千金,豪车豪宅流水一样往外送,他的心脏就像是蘸满了柠檬汁的棉花,沉重酸涩到无以为继。
陈望月也该拥有这样的生活,他不是给不起,但偏偏无法光明正大地给她。都是他的错,如果他再年轻几岁,他不会让她过得这么可怜。
他授意手底下的人给陈望月的父亲更多的投资,数额更大的订单,让她的父亲四处出差,忙碌到无暇顾及女儿的异样,但也更有底气,去为女儿买下昂贵的衣裙。
奔赴萨尔维执行撤侨任务的前一天,陈望月坐在他腿上,满眼天真地问,为什么不带她一起去?她已经放暑假了。
陆兰庭觉得她真是小孩子气,那里是战场,不是游乐场,虽然萨尔维的叛军还没有疯狂到胆敢对卡纳的海军开火,但有她在他身边,他怎么可能安心执行任务?
他低下头,像含住一颗橘子味的果汁软糖一样享用着她的下唇,他要她安心在家里等他的好消息,这个夏天结束之后,他会让她去瑞斯塔德最好的女校上学,他们可以住在一起,他新买的庄园庭院前种满了她最喜欢的满天星,她的奶奶有哮喘,家里养不了带毛的宠物,所以陈望月在学校门口捡到的流浪猫也只能养在陆兰庭的寓所,但搬过去之后,陈望月每天都可以见到暮暮,就像他的每一个清晨都会拥着她醒来。
庄园新修的马厩也快完工了,是给上次陈望月看中的那匹枣红色小马住的,它本名其实不叫勺子,但是无所谓,陈望月想叫什么,那匹马就得叫什么,陈望月想要什么,陆兰庭就得给她什么。
他这次来垦利的行程很紧,父亲不赞同他以身涉险,但他迫切需要在萨尔维做出成绩,逼迫家族承认他选择的妻子。
本来第二天早上就该乘私人飞机回首都,但她说舍不得,陆兰庭就一直陪她吃完午饭才走。平淡无奇的下午,陆兰庭提着行李箱,离开那栋小楼。
这栋毗邻陈宅的三层花园小楼,前不久悄无声息换了主人,整体是很老派的建筑风格,外墙铺满白色瓷砖,二楼落地窗玻璃是朦胧的蓝色,阳光穿进来也会变得清凉。
她蹲在蓝色的玻璃前面给那株风信子浇水,浇一会儿透过露台栏杆的缝隙看他一会儿,就有这么狠心,说不送他就真的不送。
车侯在门外,陆兰庭的脚步顿在出门前的一刻,还是甩上门折回,跑上楼的时候她也丢下水壶跑下楼,身体相拥的瞬间是热乎乎暖烘烘的,卡纳北部夏天的味道。
他说等他回来,她脸埋在他肩膀想了一会儿说,兰庭,你要平平安安。
现在想起来,那句祝福语应该送给她自己。
他如约平安回来,但她却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