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心一来一去,虽然只行至姜桂楼找了草福,得知情况后便速速折回,却依旧浪费不少时间。
何肆嘴上说着,这李哥,出远门也不知道和自己打声招呼。
心里却是有些担心他目前的身体状况,好在有妮儿跟着,那可是吃过不少谪仙宿慧身的。
何肆不怀疑李哥能不能压制住它,所谓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反正自己在它面前已经屡显疲态了。
炊香满屋,日头也到正中,第一盆端出来的就是软烂的炖肉。
色泽并不深重,却香味浓郁。
何肆对曲滢说道:“先拨一份出来,给隔壁齐爷送去,他爱吃肥的。”
曲滢小声提醒道:“后头还有菜呢。”
何肆摇头,“他吃不了这么多,再给他捎壶酒去就行。”
闻人辛适时出声,“何肆少爷,你想的话,可以直接邀请那位同桌而食的,我这边没有问题。”
何肆便是点头,闻人管家自有分寸,可见后头就算有什么密会,也不急于一时。
“刚好,这位齐爷是真高人。”
师爷徐连海以前蜗居僦住在甘露坊一处容纳许多户人家的四合院中,就听他说,一山不容二虎,一条巷子出不了两个顶好的刽子。
闻人辛道:“我知道的。”
何肆道:“我设法医治您老之前,须得将身上岩肿完全剔除,我自诩刀法精细之处,杀人如屠狗,但要说人身上落刀,他足够指点我和父亲。”
闻人辛自然听出何肆的言外之意,是请要这位齐爷捉刀出手了。
他点头道:“我信何肆少爷。”
何肆摇头,“信齐爷。”
一旁如心问道:“那我去请齐爷?”
何肆却道:“我自己去。”
说着他戴上面甲,便走出门去,不消片刻,又是迎着那位醉眼惺忪的老人回来。
何肆自觉以晚辈礼节,落后半步。
闻人辛也已早早起身,就待此刻行礼,自报家门。
说是泰安齐家的老管家。
齐金彪颔首,玩笑说那还是本家呢,他虽然和齐济没有一饭之交,却有一面之缘,知道这闻人辛是何肆舅家人。
何肆也摘了面甲,露出真容。
齐金彪见了,微微一笑,“还是这张脸看着顺眼,像娘。”
何肆内疚道:“让您担心了。”
当初自己被迫假死,齐爷也是多方寻访打听,疏通关系,就为了给入狱的反贼“何肆”找个宰白鸭的机会。
虽然最后事与愿违,但是没少往里搭钱。
齐金彪摇头,笑道:“这不人老了,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吗,身边也没个照拂的人,你爹总说,养老不管,送终他包了,就当我老物可憎吧,如今这个责任,我偏要你担着。”
何肆笑道:“齐爷身板尚且硬朗,我观之有南山之相,龟年鹤寿。”
齐金彪不听他溜须拍马,洒脱道:“要活这么久做什么?孤寡老人一个,也盼不到个含饴弄孙的时候。”
何肆却道:“那多活几年,替我抱孩子?”
齐金彪只是点头,没有说话。
那同样是他看着长大的何花丫头,他也大致猜到是不在了。
何肆扶着齐金彪入座,说道:“今个这桌菜式不差的,过年那天更好,小子还请您来!”
就看妍姿艳质的三女轮番上菜,齐金彪呵呵一笑。
片刻之后,酒菜上齐,八仙桌上。
曲滢、如心坐一边,齐金彪是熟客,何肆陪待他坐一边。
闻人辛和付香茗是稀客,各坐一面。
六人偶尔推杯换盏,更多时候是自己夹菜。
何肆看着已经饮酒足斤的齐金彪,劝道:“齐爷,悠着点喝。”
齐金彪笑道:“醉就醉了,回去直接睡了。”
何肆却道:“小子还有一事相求,您老先别醉。”
齐金彪闻言,眼里的浑浊慢慢清澈起来,便是压下不多的醉意。
有些感慨道:“我人老了,不中用了,你能求我的事情可真不多。”
何肆伸手一指闻人辛,如实相告道:“这位闻人管家,得了失容恶病,颈后现有许多岩肿,我想请您老帮着下刀,一一给剜了剔了。”
此言一出,齐金彪甩了甩头,轻易将脑中的醉酒飘然之感完全屏除,就连两颊的酡红,都消退不少。
只听他沉声道:“隔行如隔山,我也不是郎中,这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何肆解释道:“您放心,单这剔除岩肿的一手,只是前提,并非根治手段,小子自有后手,却是自觉自己下刀远不如齐爷稳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