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

“拜、拜见八爷!”

“小生不知是八贝勒,冲撞了八贝勒,小生,小生该死……”

四爷才接了任务,从外面走进来,便看到一个眼熟之人拜在地上,给老八磕头。

可不就是四爷刚才接的任务的主角么?

四爷经历过上辈子,因此他记得姚观这个人,是一科的状元,虽然记得不是很清楚,但是眼看到姚观,还是突然想了起来。

他本是想要到云禩这里走一走,哪知道这么巧,竟然碰到了任务的主角姚观了。

姚观拜在地上,赶紧磕头道:“小生没能认出八爷,罪、罪该万死!”

云禩道:“与你开顽笑的,不必这么多礼。”

“开顽笑啊……”姚观一听,狠狠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道:“原是开顽笑,恩公你不是八爷?吓死小生也,恩公,你可不能与旁人开这种顽笑,冒充皇亲贝勒,那可是死罪啊!”

四爷胤禛眼皮一跳,道:“谁说他是冒充的?”

姚观登时懵了,奇怪的看着他们,云禩笑眯眯的点头道:“对啊,谁说我是冒充的?”

“可……你……不是……”姚观一阵语塞,道:“你不是……不是开顽笑的么?”

云禩道:“我说那句,住得起这么大的宅邸,是与你开顽笑的,但我没说自己个儿的身份是开顽笑的。”

“八、八爷!”姚观呆头呆脑的,突然又跪下来,连连给云禩磕头,重新拜见:“小生拜见八爷!拜见八爷!八爷恕罪!”

他说着,似乎想起了甚么,连连对胤禛拜礼:“小生也拜见四爷!拜见四爷!”

云禩道:“呆是呆了点儿,但还知道变通呐?”

云禩没想到姚观这么呆的人,竟然知道拜见四爷。

胤禛认识姚观,但是他要装作不认识,故意道:“八弟,这书生是甚么人?”

云禩道:“舞弊的状元郎?”

“四爷八爷明鉴,小生……小生绝无舞弊啊!”

姚观刚说到这里,四爷胤禛已经到:“我相信你。”

“嗯?”云禩挑眉道:“四哥是头一次见到姚观么?为何会相信姚观所说?”

胤禛自然不能告诉云禩,自己活过一辈子,因此相信姚观是无辜的。

其实上辈子四爷也不相信,他这个人手腕严明,嫉恶如仇,所以听说舞弊的事情之后异常震怒,当时的感觉,应该就和愤然做通天榜传奇的孔尚任差不离罢,都是替别人愤怒,想要给众多学子一个公道,尽自己的可能。

但是四爷没想到的是,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就是一个笑话,根本没有人收受贿赂,也没有人参与舞弊,高中的人第二次还是高中,落榜的人第二次还是落榜,唯有嫉妒,人言可畏。

嫉妒扭曲了十年寒窗的圣贤之心,让他们变得张口造谣,反正又不知道是谁造谣的。的确,不知是谁先提起了舞弊,起初只是一句“这次榜头全都是达官贵人子弟,一定是舞弊了!”,就因为这么一句不负责任的话,以讹传讹,随口一说,变成了证据确凿。

久而久之,还给大学士、翰林院的各位都编造出了舞弊的具体金额,甚么三千两、一万两,在庆丰楼请了宴席,吃了山珍海味,喝了紫金佳酿等等,有模有样,仿佛被人看到了一般。

进而都察院开始查办,各地学子怨声载道,开始游街罢工等等,朝廷也变得无奈起来,康熙必须要速战速决,才能平息学子们的怨愤,当然,还有通天榜推波助澜,最后的结果就是考官发配充军,李蟠充军三年,姜宸英不堪受辱,自尽于牢狱。

最后真相大白之时,只剩下一声叹息,人都没了,还能怎么样呢?

四爷自然是相信姚观没有舞弊,但他不能说出来,便道:“这书呆子如此模样,如何能舞弊?”

云禩挑了挑眉,四哥虽说的有道理,但是他的头顶上明晃晃写了三个大字——我说谎!

四爷蹙眉道:“顺天府乡试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皇上让人负责一审,一审的结果没有任何舞弊的证据,皇上也批下了奏本,公示出来,但是学子们显然不接受这个结果,都察院已经开始着手此事了。”

的确,学子们不接受这个结果,十年寒窗苦读,并非抵不过舞弊金银,而是抵不过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姚观,他们如何能甘心?

正说话间,陈梦雷急匆匆赶来,道:“八爷!”

他说着,看向胤禛,道:“四爷也在?那正好儿了,皇上急招各位,召开廷议。”

眼看着便要黄昏了,突然这个时候召开廷议,一定是非常要紧的事情。

云禩道:“陈先生可知道是甚么事情?”

陈梦雷道:“下官打听了一番,听说……是因着顺天府乡试一案,皇上震怒。”

姚观心中咯噔一声,有些站不住,道:“完了……惊动了皇上,这……这可怎么办呢?我会不会连累八爷,我还是……”

云禩阻止了他,道:“无妨,你不必离开,外面冷的紧,我这里还暖和一些,你且安心住下来,我进宫去去就来。”

姚观还有些担心,但是八爷都这么说了,何况在姚观心中,已经把八爷当成了救命稻草,而且还是那种相当粗壮的救命稻草!

云禩与胤禛换了衣裳,两个人便急匆匆的往乾清宫而去,因着是召开廷议,而不是朝议,所以就在乾清宫的殿上召开。

乾清宫的大殿门口已经有很多臣工聚集了,大家纷纷议论着,云禩打眼一看,果然有督察员的人,都察院的郭琇也来了,除此之外,还有江南道御史鹿佑。

云禩认识鹿佑,但是并不知他今日是来做甚么的,胤禛一看心中却很清楚,因着上辈子也是如此,江南道御史鹿佑是来弹劾李蟠和姜宸英的,也是因为铁面无私的鹿佑一心为了学子伸冤,李蟠和姜宸英最终下狱。

“皇上急招咱们,甚么事儿啊?”

“您不知道?”

“您竟然不知道,看见那边翰林院的那两位没有?”

“是饽饽状元和姜老啊!”

李蟠的外号就叫饽饽状元,其实没有贬低的意思,李蟠出身低微,他进入考场的时候为了防止饥饿,带来了三十六个饽饽,哪知道这个愣头愣脑的饽饽,后来竟然高中第一名,康熙亲点状元郎,如此饽饽状元的名字便流传了开来。

“正是他们!还能有甚么事儿?今日里坊间沸沸扬扬,可不就是顺天府乡试贪污舞弊的事情么?”

“顺天府乡试,他们也敢贪污舞弊。”

“是啊,要我说,就是一把子的文臣闹的,打仗卫国的时候他们没用,闹腾闲事儿的时候他们倒是有点手段,害得咱们急招入宫。”

“就是啊,学子十年苦读,为的就是一招科举,贪污舞弊的人都该死!”

众人窃窃私语,李蟠和姜宸英就站在一边儿,哪里有听不见的道理?那二人脸色非常难看。

“各位大人,请入殿罢。”梁九功从里面走出来。

众人走入乾清宫,康熙脸色难看的坐在龙椅上,众人拜见,康熙也不让大家起身,冷冷的道:“知道今日朕为何急招羣臣入宫么?”

众人还拜在地上,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话,的确,有人心里清楚,但是不敢说,纷纷低头,谁想做这个出头鸟呢?

这个时候江南道御史鹿佑便站出来,道:“圣上!卑臣知晓。”

“哦?”康熙道:“鹿佑,你说说看。”

江南道御史站出来,道:“顺天府乡试舞弊一案,圣上亲点审查,舞弊之事明晃晃的摆在眼前,审查结果却是无人舞弊,皇上自然震怒。”

李蟠最是沉不住气,立刻道:“下官的确无有舞弊啊!自然是查不出来的!”

鹿佑冷笑一声,道:“是么?这查不出来,也有几种可能。”

姜宸英相对于李蟠来说,镇定得多,当然,脾性也倔的多,冷声道:“按照御史大人的意思,是有甚么可能?”

鹿佑道:“其一,办事之人不利,没有查出舞弊之事。”

他是说完,都察院的经收官员跪了一大片,磕头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啊!”

鹿佑又道:“其二,办事之人与舞弊之人相勾连,抹杀科举舞弊的证据。”

“皇、皇上!”

“皇上明鉴!下官们哪里敢勾连?只求兢兢业业肝脑涂地啊!”

“皇上明察!明察啊!”

鹿佑第三次开口道:“淡然还有其三,就是舞弊之人太过狡猾,因此督查的官员没有查出来。”

“你这人!”李蟠愤怒不已。

姜宸英道:“鹿大人就没有想过其四么?查不出来,是因着其实根本没有人舞弊。”

江南道御史冷笑一声,道:“没有人舞弊?放榜之后,学子哗然,这么多学子难道都一众眼瞎了不成?”

姜宸英说的头头是道,道:“下官虽也是贫苦出身,但不得不说,如今有识学子,的确是富贵人家的学问普遍比穷苦人家的学子学问高,这不是正常的事情么?富贵的人家,请得起最好的教书师傅,而穷苦人家的学子,只能到处游学,读书之余还要为生计苦恼,无法一门心思钻研。”

“一派胡言!”鹿佑道:“此次放榜,怨声载道,难道这些学子集体都瞎了么?”

李蟠道:“学子瞎没瞎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秉公办理,我们翰林院秉公批阅考卷,礼部也秉公复查考卷,都是一板一眼,不能因着有人觉得自己才华高,却没有高中,便说科举有舞弊的现象。”

“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李大人是想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说瞎话?你们才是说瞎话,我翰林院李蟠,得罪了你们江南道了么?一审的结果已经成了,全无舞弊,说下官贪了银两上万,下官所有的家当加在一起还没有上万,江南道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么?”

嘭——

“够了!”

康熙听得头疼,狠狠一片案几,道:“都给朕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