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凝此人看似圆滑老成,实则刚愎自用,隐有傲气。他不到逼不得已一刻,是不会寻恩师之子求教的,何况郑玄的年纪比他小那么多。丞相是草莽平民出身,他对郑父有多感激,对六世高门的玄灵子就有多忌惮,甚至到自卑的地步。
前世沈青鸾与他斗时,将李凝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清楚楚。让这位一世尊崇的相国大人,看着他的弟子接连暴卒,妻离子散。一人之下的紫蟒长袍穿了这么多年,终是荣华消解,归于山野田园。
但重来一次,她无意再殚精竭虑地夺位,也与李凝并无那么严峻的直接冲突。
茶盏熨着手心,沈青鸾望向雨幕外,静默片刻,忽问:“寻医仙的事,有眉目了吗?”
南霜道:“江州的人回报,已经有了线索……”
正在两人交谈之中,一个身影从雨中冲来,扑通一声跪在堂前,浑身被雨浇透,急忙抬首道:“主儿,方才五皇子他……进了国师府。”
齐谨言那儿,她早有人手布置,就搁在眼皮子底下看着,负责之人正是堂前的北雁。
沈青鸾眼皮一跳,扣着甜白釉瓷器的手微微一顿:“这个时候,玄灵子早该歇了。”
“是。旁边的人见着,说府上的人谢绝不去,不得已才去请示了国师大人。”
仲夏夜之中,雨繁风冷。兼前些日太子薨,治丧事重,郑玄应也十分耗费精神。沈青鸾思及此,连半刻都不想耽搁,当即起身拿了件披风,举伞拔足便走。
雨落青伞之间,南霜即刻便跟上,急道:“主儿,先备车马,您稍等……哎,拿灯来!”
眼看劝阻不住,南霜从沈青鸾手中执过伞,将另一手接过的金罩纱灯敛在伞下,随她步入雨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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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灯燃起,齐谨言的面貌递至眼前。
郑玄是夜中披衣而起的,此时衣袍未及严整,但盘扣一颗颗系好,衣领遮到颈间,还算得体。
他点了香,听耳畔的诉说之声。若非前世做错过一次,初逢如此情真意切之语。他念在与齐谨言多年同窗的情分,或许还真的会相信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