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五没上过私塾不识字,不明白他的用意,一时竟愣在那里。
齐云冷笑道:“去把西城的那所宅院收拾出来,我以后搬到那里住。你先回府吧, 我去旁边的铺子里买些烟。”
刘五答应一声默默退下。那雪下得越发紧了, 夜色深沉,天地间一片混沌,此时风停了, 空气却格外冷。齐云一人提了一只灯笼踏雪而行,四周的房屋殿阁皆被白雪笼罩,倒显得格外空茫洁净。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分明。齐云走上前问道:“大爷,现在几更了?”
“已经三更了,冬天的夜又长又冷,您还是早些回家吧。”
齐云笑了笑:“不妨事,迟迟更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天总会亮的。”
庆续三十六年正月,皇帝崩于养心殿西暖阁。原本皇帝圣躬不豫已经有些时日,但如今骤然崩逝,事出非常。军机直庐内很热闹。军机大臣连同军机章京皆集齐待命。
眼下第一件要决定的事是,该不该即刻宣布哀旨?如果即时宣布,大行皇帝何时崩逝?领班的礼亲王决定召集一次重臣会议。不只军机,亲藩重臣皆到场参与了。
户部尚书阎敬文是个直肠子,此时诧异道:“前些日子见皇上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子祥慎言。”汪鼎毓扫了他一眼道:“圣躬不豫已经有了一段时日,前几天越发厉害了些,皇上听信庆云观道士的谣言服用丹丸,最终至于大渐。说起来也是我等臣子失职,不能及时劝谏皇上。”
礼亲王随即道:“元泽说的是。这帮道士最是可恨,等大行皇帝山陵事毕,我一定要找他们算账。如今且不说这些闲话,先应付眼前的大事,稳定局面最重要。”
内务府大臣启秀熟知礼仪,此时开言道:“依下官之见,明天一早先发征医的上谕,再发皇上驾崩的消息。然后再发遗诏,宣明嗣皇帝入承大统,礼亲王为监国摄政王,按部就班的来,自然能够稳定人心。”
启秀说的嗣皇帝是大行皇帝独子,今年才五岁大,是毫无争议的人选。汪鼎毓随即道:“我赞成。时候不早了,不能再议而不决,等消息的人得赶紧打发,不然谣言更多,于大局不利。”
“好吧。”礼亲王拍板做了决定:“就这么办。凤阁文笔好,就由你来草拟遗诏吧。另外,最近革命党闹得很厉害,为了安全起见,要不要调兵入卫?”
汪鼎毓沉吟片刻道:“下官以为不必。调兵徒然引起纷扰,而且花费不小。不如拿这笔钱救济贫民,倒可以安定人心。”
梁继新亦道:“汪统领说的是,本来冬天一到,原就该办赈济了,而且这也不妨看作先帝的遗泽,监国的德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