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庙的篝火在王铁牛拨动下炸开几点火星,陆淮安望着跳动的火舌,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初至登州卫的情形。那时他刚穿越大明月余,原主留下的记忆残片里,总有个穿褐衣的老卒在卫所门前徘徊——正是如今躺在五步外的尸体,锦衣卫总旗赵六。
"先生可知这庙供的是谁?"王铁牛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回忆。
陆淮安抬头望向斑驳神像,忽见那泥塑腰间悬着半截木剑,剑柄处隐约可见"白水"二字。他心头微震,想起张居正密信中的"白水黑山",面上却不显:“总归不是倭神。"
"这是前元水师供奉的镇海将军。”王铁牛用枯枝在地上画了个古怪符号,"嘉靖三十四年倭寇破台州,有渔民在此处礁石间拾得半幅残甲,上刻此符......"
话音未落,庙门轰然洞开。十余支弩箭钉入供桌,箭尾白翎尚在震颤,锦衣卫已如黑潮般涌入。为首之人蟒袍玉带,腰间悬着的却不是绣春刀,而是柄鎏金错银的波斯弯刀。
"沈明。"陆淮安盯着对方刀鞘上的鹰隼纹饰,这正是严世蕃门下"十二鹰"的标志。他袖中手指微动,将账册残页悄悄塞进神像底座。
沈明用刀尖挑起陆淮安的下巴,突然嗅到什么似的皱眉:"龟息散?苗疆的东西。"他转身一脚踹翻王铁牛,"戚继光倒是舍得下本钱。"
陆淮安喉间传来腥甜。方才饮下的解药开始反噬,眼前渐渐漫起血雾。恍惚间,他看见沈明举起弯刀,刀身上映出自己脖颈的弧度。
绍兴府官道旁的茶棚里,说书人正在讲戚少保月前在登州斩倭的段子。穿粗布直裰的年轻人放下茶碗,铜钱与木案相触时,露出虎口处未愈的刀伤。
"听说了吗?“邻桌商人压低声音,”严阁老的门生在登州卫查出个大案,说是管粮草的文书勾结倭人......"
陆淮安将斗笠往下压了压。那日山神庙中,他本是必死之局,却在刀锋激进时听见破空声——三支燕尾箭穿透沈明左肩,箭羽上染着登州水师特有的靛青。